飞吧!沉默的薄公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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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编者按
  主题积极、思想阳光、文风明朗,是我们选择发表这篇习作的理由。偶像纪璟初居然被发现是小偷!这对李小让而言,无异于晴天霹雳。但她坚定地选择了包容和宽恕。人性的善良与温厚,为作品洒上了和煦的阳光。但是,作品无疑是有很大缺憾的。作者希望以此表达对友谊、对宽容的讴歌,而作品中情节的推动,主人公性格的逻辑发展并不能完美地支持这一主题的表达。也正是因为小让和璟初的心路历程缺乏必要的交待,作品情节的进展就显得突兀了。这一作品结构上的漏洞正是初踏写作之路的人所不易避免的。这一漏洞难免让读者困惑:小让无原则的宽容是对友谊的最佳诠释吗?纵容与宽容的界限又在哪里?璟初的双面人格真的值得同情吗?
  体现生活某一截面的小说,更需要作者对素材的梳理整合。有时候一些伏笔的设置,就可以推动人物性格的清晰呈现,使得作品构思上更加完整。
  亲爱的读者,如果你是作者,你会如何安排,让情节流淌得更加自然,更加顺畅?
  
 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晚,晚到李小让已经习惯薄毛衣加球鞋的时候,才飘来第一场雪。早上李小让像往常一样“呼”地推开窗子,就看到了一个银妆素裹的世界,平时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天地好像被撒上了厚厚的糖精。李小让出门的时候特意围上了白色的围巾,看着窗台上的仙人掌笑了笑,心里漾起小小的满足。
  刚踏进校门,就看到纪璟初站在教学楼前面。她看到小让,特意跑过来,凑近小让的耳朵轻轻地说:“这条围巾很适合你。”
  李小让觉得脸很烫,烫到耳根了。
  刚认识纪璟初的时候,大家还是高一的新生。穿着松松垮垮的迷彩服,皮带束得又高又紧,谁也分不清谁是谁。纪璟初很大方地站在草地中间,唱了一首《Journey》。
  “It’s a long long journey,till I knowwhere I am supposed to be.”
  李小让只是觉得阳光很软很香,眼前的女孩很明媚。她们成了好朋友。纪璟初的眼睛很漂亮,长长的睫毛黑白分明,有时候李小让会贪婪地看着她,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羡慕。
  从部队农场回学校的路上,大家差不多都很熟络了,远远就望到山谷那边一片白茫茫的雾海,好像天上的云掉了一块下来。
  是蒲公英!不知谁喊了一声,引来一片惊叹。李小让也看得有些呆了。
  纪璟初看了看身旁的同学,说:“我家那边也有好多蒲公英,像降落伞一样,可漂亮了!”
  这下子好多同学围上来七嘴八舌讨论开来,一下子把李小让挤出好远。她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一棵蒲公英,一棵被遗忘的蒲公英。
  到学校才一个星期,学校就开始招收学生会的新成员,布告栏里贴满了形形色色的海报,高一的每个学生似乎都很期待。李小让经不住璟初的反复游说,报了文艺部。
  小让准备了画笔、舞鞋、琴谱,练了一遍又一遍,还觉得不够,倒贴在墙上练习倒立。面试的场面其实一点也不复杂,回答问题,表演才艺,一点新鲜感都没有。不过小让觉得学生会主席看着自己的眼里溢满了欣喜。她微微扬起下巴,算是给自己一点鼓励。
  第二天,璟初心急火燎地跑来问李小让:“小让,我报了宣传部,部长让我们每个人交一张海报,今天就要交稿,催得那么紧,脑子都空了。小让,想想办法吧。”
  “也许可以做成拓印的效果,把纸镂空了,刷上黑色或红色的颜料,一定够新鲜吧。”李小让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,她怕璟初说她的方法不可行。
  璟初想了一会儿,说:“就那样吧。”
  结果很快出来了,李小让在布告栏的最下方找到自己的名字。文艺特长生:李小让。突然就想起学生会主席发言时那意味深长的话,学生会不允许学习上的懈怠……李小让想起自己月考试卷上那些很惨淡的分数,仿佛在垂死的边缘挣扎,而她之前居然忘记了。
  她仰起头,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,宣传部副部长:纪璟初。不远处,纪璟初正和学生会主席亲昵地走在一起,笑得还是那么明媚,“想得是很辛苦,可是最后做出自己满意的海报还是挺高兴的……”
  突然小初犹豫起来,是不是该去向她道贺呢?
  这时候老马头从后面走过来,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,他弯下腰看了看李小让木瓜一样的脸说:“脸真是臭啊。”李小让白了他一眼,狡黠地笑了笑说:“彼此彼此。”
  老马头是李小让的班主任,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欣赏木讷的李小让。
  “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  老马头看着瘦瘦小小的李小让,感觉到一种坚毅的力量。
  高一下半学期,李小让果断地把书搬到了文科班教室,正式宣告同苦难生涯决裂。桌子左侧的螺丝钉有些松动了,咯吱咯吱唱起了歌,李小让在心里说,嘿!老朋友,我们要去旅行啦!她觉得她的心已经起飞,对未来充满期待。
  她透过窗户看到对面窗子里的纪璟初正坐在那里发呆,阳光温暖而均匀地洒下来,好像一幅金黄色的油画。这让李小让立刻想起小时候弹过的曲子《少女的祈祷》,现在这些音符都变成颜料跳到李小让的眼睛里,就和梦里一样美好。
  月考以后,班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,李小让很小心地把成绩条贴在日记背面,已经有五条了呢。她看到自己一点一点上升的名次像一只冉冉升起的热气球,载满了梦想与希望。
  班里突然有了细细碎碎的响声,李小让抬起头就看到老马头的脸在窗外飘来飘去。自从换了班级,有多久没看到他了?大概有一个月了。李小让用余光瞅瞅讲台上满脸错愕的查老师,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  李小让莫名其妙地跟着老马头在漆黑的校园里走来走去。今天的老马头有些奇怪,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,脚步又急又快,李小让心里一紧,怯生生地问:“马老师,这好像是去教导处的路吧……”老马头这才想起跟在身后的李小让,皱着眉头说:“小让啊,不要害怕,这不关你的事,到时候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。”
  “如实回答?”李小让茫然地点点头,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。
  校长室的走廊又细又长,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,李不让听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,怀疑自己是掉进了眼镜蛇的肚子里。好不容易挨到校长室,她看到管旭、顾小米她们正站在那里。
  “你是纪璟初的好朋友吗?”主任问她,李小让舔舔干裂的嘴唇点点头。“她涉嫌偷窃他人物品,跟我来一下。”
  李小让只觉“轰”的一下,根本没反应过来,就不由分说地被推进一个漆黑的小房间。“啪”,灯亮了,是一盏橘黄色的小吊灯,这让小让觉得更加恐怖。
  主任问小让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  “李……李小让。”
  “听说你和纪璟初很要好?”
  “嗯。”
  “你们平时一直待在一起吗?”
  “不是。文理分科后,我们很少见面了。”
  “你觉得她怎么样?”主任打开小本子,换了个站姿。
  “怎么样?”李小让脑子里飞速闪过璟初快乐的笑脸,“她是一个很自信很特别的女孩。”
  “你曾经丢过东西吗?”   小让猛地抬起头,脑子飞速地运转,这个问题太敏感,可小让还是实话实说了,“我……我丢过一本黑皮日记本和400块钱。”
  “400块钱?父母知道这事吗?”
  “他们不知道,我不敢说。璟初还借钱给我呢!”
  主任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李小让,叹了口气说:“李小让,这个世界很美好,可这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假恶丑。据我了解,璟初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,可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。管旭她们翻了璟初的橱柜,虽然这是不正确的,却翻出了你们丢失的东西,其中最贵的是顾小米的一双价值900元的球鞋……”
  李小让一下子大哭起来,她突然恨极了眼前的主任。纪璟初一直是她的梦想,一直是她所仰望的偶像。如果这一切是真的,李小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  “It’s a long long journey(这是一次长长的旅程)
  Till I know where I am supposed to be(我知道我该去向何方)
  When shadows falls and block my eyes(当阴影降临并遮蔽我的眼睛)
  I know you’11 be slanding by my side.(我坚信你会站在我身旁)”
  恍惚中李小让被扶了出来,耳边都是纪璟初清甜的歌声。老马头背对李小让站着,轻轻对主任说:“这件事可能对她太残酷了。”主任幽幽地点点头,转身出去。
  身旁的女孩们都默默地看着李小让,眼里充满悲怜,像看一只破碎的瓷娃娃。
  老马头摇摇头说:“那孩子被审了两个多小时了,还没有松口,我们会不会错怪她了?”
  李小让的眼睛顿时亮起来,“对啊,她是清白的,我相信!不然为什么一直不承认?”
  管旭急急地说:“怎么可能!我和顾小米、素平就是在她的橱里找到了我们的东西,宿舍楼下的阿婆可以作证!要不是她把偷的东西带到教室去炫耀,有谁会想到是她呢?”管旭越说越激动,撇撇嘴很不屑,“枉我们拿她当朋友看,家贼难防!”
  李小让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来,她快要发疯了,颓然地跌在椅子上不再说什么,脑子里一片混乱,像一台闪着雪花的老式电视机。
  门开了,主任走进来,说:“她都承认了。”
  谁都没有说话。
  李小让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,爸爸妈妈都急坏了,就差没有报警。送她回来的老马头坐到一点才走,李小让听不清楚他们叽哩咕噜的谈话声,疲惫地倒在床上数天花板上一格一格的窗影,被月光刻成一枚一枚小小的图章,怎么也睡不着。
  老马头说过,不能让璟初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件事。以她的性格,李小让真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崩溃。
  或许,大家真的是长大了,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。她问自己,还有人可以相信么?这个世界可能才打开一条缝,已经让李小让措手不及,痛彻心扉。她恍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,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,她必须坚强起来,拯救自己,也拯救璟初。
  小让起身去厕所,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床单上触目惊心的红,仿佛为一场战争证明挫败。
  第二天早上,妈妈对小让说:“我和你爸想让你休息一天。”李小让把豆浆喝得咕咚咕咚响,嘴一擦说:“这两天的课很重要,爸妈再见,我走了啊!”她努力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。
  其实李小让是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做逃兵的资格。在车棚碰到来上班的老马头,大家都会心地一笑,彼此心照不宣,朝相反方向走去。
  吃过午饭李小让终于碰到了纪璟初。
  “你上哪儿了?一个早上都不见人影。”李小让说得很轻松。
  “生病。”
  “怪不得脸色不太好呢,要看医生吗?”
  “不用了,已经好多了。小让我问你,无论如何你都会对我好吗?哪怕是……哪怕是我做了坏事。”纪璟初顿了顿补充道,“是你难以想象的坏。”
  “你在说什么呀?李小让永远都会支持纪璟初啦!”随即捶了她一下。
  纪璟初很感激地笑了。
  “快上课了,一起走吧。”小让说。
  “你先走,我系一下鞋带。”纪瑕初说。李小让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,眼里有些湿了。
  纪璟初看着李小让瘦弱的背影,眼睛红了,第一次觉得她那么单纯美好那么容易让人依靠,而自己,已经离那个年代很遥远了。
  纪璟初转学的时候,谁也没有告诉,走得干净利落。虽然这样的结局李小让早已想过,可是每次她抬头望望对面那个熟悉的座位,看到那里坐着个剃平头的男生,心里总会升起一种淡淡的惆怅。
  学校里盛传纪璟初是跟着父亲去了临海的一座大城市,每天睡觉时都能听到浪花的欢唱声,让大家十分羡慕。这些当然都是李小让传出去的啦!她想让纪璟初离开的时候,留下的是一个美丽的背影……
  后来李小让在数学书里找到了璟初的信,信很短:
  亲爱的小让:
  传说在遥远的努比亚遗址,每年的春分秋分,阳光可以穿过阿布辛拜勒神庙60多米长的幽深通道,照在太阳神雕像上,就像你照亮我一样。阴霾一度遮蔽了我的心灵,我看不到阳光,失去了温暖。是你如阳光般照进了我阴霾的心灵,照亮了我以后的生活。珍重!
  想你的璟初
  李小让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,她很高兴她心中的纪璟初又回来了,而且变得更美丽,更成熟,她接下去写道:
  亲爱的璟初:
  收到你的信很高兴,我向往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,所以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撒了蒲公英的花籽。今年春天它们开得茁壮又美丽,请不要害怕孤单,因为我告诉它们,倘若在哪里遇到你,请代我向你问好!
  同样想你的小让
  小让突然想起,蒲公英的花语是爱和希望,就像我们,会飞得很远很远,飞翔在爱和理想的自由之都。
  编辑:金晶 shuiyouyou@tom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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