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流何处是归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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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摘 要 本文以国家图书馆善本部保存的《赵凤昌藏札》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录副奏折为线索,论述了光绪中叶清流派代表人物的生活志趣与情调、思想变化与不同归宿,以及在中外矛盾尖锐时,他们联章入奏,争相弹击,常使柄政者难堪的政治实践。
  关键词 清流派,信札,张之洞,宝廷,张佩纶,寿富
  中图分类号 K2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0457-6241(2020)10-0013-08
  十多年以前,笔者在国家图书馆善本部所保存的《赵凤昌藏札》中,阅读了许多有关甲申易枢事件以后,清流派人物活动的信札。这些珍贵的信札,集中反映了在中法战争之后数年中,清流派人物的思想变化以及他们的不同归宿,读来让人不胜感叹唏嘘。
  一、光绪朝清流派的构成
  所谓清流,是光绪年间活跃于京师官场上的一个政治派别。他们大多由不当权的知识分子构成,其中主要是翰林院和台谏官员。这些人官职较低,手中没有实权,但是却有能力左右社会舆论。他们遇事敢言,议论风生,即使对皇亲国戚、朝廷高官亦不留情面。尤其是在中外矛盾尖锐时,他们联章入奏,争相弹击,常使柄政者难堪。光绪初年,清流派人物在中俄有关伊犁交涉事件中,放言高论,对崇厚擅自订约,出卖国土的言行,丝毫不留情面地批驳,故清流派人物的政治声望很快提高,并且还得到了慈禧太后某种程度的赏识。
  清流派最核心的人物,是所谓翰林四谏:即黄体芳、宝廷、张佩纶及张之洞。《清史稿》在此四人传记后,略有述评谓:
  体芳、宝廷、佩纶与张之洞,时称翰林四谏,有大政事,必具疏论是非,与同时好言事者,又号清流党。然体芳、宝廷议承大统,惓惓忠爱,非佩纶等所能及也。①
  这些清流派人物到了中法战争时,拥戴河北高阳的李鸿藻为首领。其骨干成员有张佩纶、张之洞、王懿荣等,多是北方人,故称为北清流;到了甲午战争时期,清流派的构成有所改变。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龢,与文人学士敬重的潘祖荫,对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主張奋起抗争。他们团结了以状元张謇为代表的文人学士,形成了所谓的南派清流。
  我在《〈朴园越议〉与中法战争时之清廷》一文中曾经提到,坊间流行的所谓“清流尽于甲申”的说法,是不合实际的。②《赵凤昌藏札》所辑录的信札,证实了这种说法。实际上,经历了中法战争之后,清流派本身也经历了分化,但并没有销声匿迹,退出历史舞台。由赵凤昌保存的这个时期的信札中可以看出,这些清流派人物当时的思想轨迹,以及他们的历史归宿,概而言之,大体可分为三个不同类型。
  二、与时俱进的张之洞
  以张之洞为代表的一些清流派人物,继承了光绪初年所表现出的饱满的政治热情,以反对外国侵略,捍卫国家主权为己任,在新的历史条件下,谱写了更加有意义的篇章。
  光绪十年(1884年)七月,张之洞被任命为两广总督,在广州上任伊始,即开始创办军工企业,设立鱼雷厂。除军事方面引进西方先进设备与技术外,张之洞还注重在文化方面取外人之所长,逐渐向近代化靠拢。一个重要措施,就是刊布以介绍西学为主要内容的新书。张之洞在写给缪荃荪的信中,曾经写道:
  筱珊贤弟阁下:
  广州开书局刊书,拟分三类:一续学海堂经解;一补史、考史二注之属;一洋务。此须合近日外国纪述,及中华人书关涉洋务、边海各防者,择要纂成一书。事体太大,顷思一收束法,仓卒不能定,望代思之。
  纂辑者,亦殊不易得,并请筹之。此间已延粤中名宿数人为总校,不知有讲求洋务者否?此外,如子、集两部,有佳者亦可带刊。敢请先就将精博有用而无传本者,访求数种,直寄为幸。①
  张之洞此函,集中体现了他在两广总督任上,一方面要继承发扬传统文化,另一方面还要传播新知识、新思想。此后,在经历了甲午战争、戊戌变法、庚子义和团等重大历史事件之后,张之洞在思想上,颇能与时俱进。特别是在甲午战争之后,他不顾守旧派的嘲讽与阻挠,极力主张向日本等国派遣留学生,主张通过学习欧美日本的先进经验,加速西学在中国之传播。张之洞的这一重要措施,对中国近代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辛亥革命的主要领导人黄兴等人,就是那个时期被张之洞派往日本留学的。
  当时,在京师大学堂担任张百熙助手的张鹤龄,曾经写信给张之洞的亲信幕僚赵凤昌,试图促成张之洞与张百熙步调一致,共同推动新学在中国的传播,以抵制守旧派的阻挠。张鹤龄在信函中说道:
  竹君仁哥大人阁下:
  弟到京后,将学务章程略加厘订。京师众论纷呶,甚于外省,著墨之难,左支右绌;近甫有端绪,流传臆度,百喙梦呓。词苑诸公,更欲改翰林院为学部,节制大学堂。又因前次谕旨,有通行各省字样,忌嫉尤深;交章抗论学务事宜,至谓学堂兴而三纲废。又有一折具言,步武他人,不足言学,必须力图突过,有声外通声,光外通光,化电外通化电诸奇语。又有人请三年之后,学堂办无成效,请将管学大臣以下议罪。众难众疑,穷于置辨。此等情形早为意中所料。
  弟以为兴学一举,实为国民命脉攸关,倘过叠风涛,勉强支持过去,此后必有成效可图。弟前在沪上,长沙第一次奏折,太近空泛,未能实举办法,暗中生出无数葛藤。大致宗旨,以整齐画一为先,细揣今日情势,则尤以京外大臣,协力同心,为整齐划一之根本。
  日前南皮宫保来电,回鄂中已办翻译课本一事,恐大学堂课本续出,奉旨通行,则鄂译恐徒劳心力。因电致长沙尚书中,有日本各学课本,非必尽由文部核定等语。弟代拟复电略谓:尊处派员查勘日本学务,从事编译,先路南针,惟公依赖等语,长沙虽稍有改动,大致用意相同。今鄂局想已开办,但能宗旨相符,则联络一,必于大局甚有裨补,何必拔赵帜而立汉帜,方足壮门户哉?弟略筹办法数端,其归墟总在通力合作四字上。②
  此函作者张鹤龄,字筱圃,江苏武进人,光绪十五年中举,十八年考中壬辰科二甲二名进士,选翰林院庶吉士,散馆后曾在京师任户部主事。张鹤龄热衷于西学,倾向变法。戊戌政变后,他回家乡创立经世学社。光绪二十七年,张百熙担任学部大臣之后,聘请张鹤龄担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,随后,他便写下了以上信函。张鹤龄此信反映了京师的守旧势力,反对西学非常猖獗,即使在经历了庚子义和团事件之后,京城的“词苑诸公”仍然坚持“学堂兴而三纲废”的守旧立场。身为湖广总督的张之洞,却不为所动,集中力量翻译日本各学课本,加强西学传播。在北京的张百熙则忍辱负重,力排众议,千方百计地支持张之洞翻译西学课本,可见其顾全大局之宽阔胸怀。   张之洞由清流派干将开始,一直坚持求新求变,推广新学不动摇。一般说来,有利新学的措施,只要不侵犯皇权,对现实作任何变通,他都会支持。当然,张之洞没有能够从思想上,转化成为彻底的改革派,这同他热衷当官很有关系。因为中国的封建专制制度根深蒂固,无论怎样改朝换代,人只要穿上官服,便身不由己。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,或者在官阶上更上一层楼,大都要听命于皇上。在君权问题上,张之洞是万万不敢越雷池一步的,明知是正确的也不敢支持;即使是错误的,也不敢冒犯龙颜。这种状况,就严重制约了张之洞的思想发展。像张之洞这样为一己之私利,在君王面前循规蹈矩的人物,在中国近代政治舞台上,真可谓屡见不鲜。
  三、寄人篱下的张佩纶
  经历了中法战争之后,清流派人物大多数各自东西,四处分散。唯独张之洞宦途平坦,步步高升。张之洞与他昔日的清流同伴之间旧情难忘,思念弥深,彼此关切,深情感人。他们之中,虽然有的已经处于闲散境地,却依然能关心时政,思想认识也在一步一步地发生变化。张佩纶可谓最突出的代表人物。
  翰林四谏中,张之洞与张佩纶的关系,在早期颇为融洽。张佩纶,直隶丰润人,字绳庵,同治十年(1871年)进士,以编修大考擢侍讲,充日讲起居注官。时外侮甚亟,佩纶累疏陈经国大政,“尤以纠弹大臣名著一时,如侍郎贺寿慈、尚书万青藜、董恂皆被劾去”。①随后,张佩纶任职台谏,法越事起,奉命以三品卿衔会办福建海疆事,后以马尾海战失利,被发配军台效力。
  《赵凤昌藏札》中保存了张佩纶抵达戍所时,写给挚友张之洞的长函一通,内容颇为重要。兹摘要如下:
  香涛前辈大人阁下:
  佩纶以马江之役,遣戍漠南,恪靖转遭严饬,皆鄙人累之,深为歉仄。……荣丞俊业,曾在先兄华亭幕中,后才(在)船政当差,入春屡以寄书,苦于见闻僻陋。昨得乐山书云,达夫同年,自粤至鄂,言公近颇瘦,内外无同心,甚以为念。清帅抚粤,朱道莅琼。鄙意中枢于粤事似尚注意,或不如达夫所言之甚。
  识公十年即在词曹,忧国匡时,亦极臞怦。今既事烦于往……佩纶所望者,则在起居眠食间,当有一定节制;简静之说,公固能言之,而不能行之也。
  琴西赴粤,未及一月,遽尔委化,可谓数奇;次棠前辈已擢滇藩,近又奉讳,在公殊失臂助。闻铁香定畍,法甚妄诈,想一时难于竣事。
  鄙状粗适,徐唐张均生出牢户,免一疚心之事。晓山旋即物故,衰年免于西行,较庾弊已属大幸。鄂生书来,欲到滇引退。佩纶力劝其少安毋躁,度向用方殷耳。
  筦书涉猎既久,欲于三年中定一草本,免置虚费岁月,而学植甚浅,藏籍无多,时自悔恨。意欲求公在粤致书一、二箧;近于不情,然在公拨一日之冗杂,即足供鄙人十年之研寻。想义秉师友,必许我也。
  专肃,敬问起居。
  期佩纶,谨上。
  孝达前辈尚书座下。
  二月初九日
  附书名:《通志堂经解》《岭南遗书》《古经解》《小学汇函》《揅经室集》,乞为代致,或嘱清卿前辈寄津。②
  上函中涉及人物甚多,仅就重要者稍予阐释:恪靖,系指左宗棠;清帅,系指吴大澂(字清卿);次棠,系指于荫霖;铁香,系指邓承修;晓山,系指徐延旭;鄂生,系指唐炯。此函反映了张佩纶被流放初期,回首往事,时自悔恨的心情,以及对张之洞的关切情怀。张佩纶于光绪十四年由塞上放归,临离戍所之前,又致函张之洞深表谢忱。其函曰:
  塞上将归,奉惠书,敬承道体安善,极慰远念。
  合肥已代入赎锾,公寄千金,归后作草堂之资,深感高义。张莲卿主莲池,舆论不惬,而合肥与之旧交,不忍辞之。为鄙人假宅津门,俟来年再定讲席。佩纶之意,入山为上,书院次之,都门为下,却有朋友之乐,求书亦较便。再同、谊卿均以为都下万不可居,止能秋间携两儿暂住津沽。佩纶同安圃回里营葬。九十月间书院当可定。合肥有“无事亦岁奉千金”之约,然终不如笔耕之合;故瞻周道蹙之靡所驰,竟无一地足以容膝,可慨也。
  豫中允旱,河水日消。都下畏当道及匿怨而友者,津门畏干求者,莲池亦恐不免。故乡无一亩之田,无一椽之屋,卜居之念,彷徨莫决,转不如谪所三年之以境静定也。合肥谓,得罪京官福大,得罪穷候补祸小。一笑。
  蒉又上③
  此函是张佩纶告别戍所前夕,在收到张之洞寄来千金安家费之后的答复。函中所谓莲卿者,系指张裕钊,时任保定书院山长。张佩纶此信,一面对张之洞在其离开塞上之前,厚寄千金,深表谢忱,同时还谈到将来的去向问题。所云李鸿章想用张佩纶代替张裕钊,并未成为事实。张佩纶由塞上放回,直接到天津安家。此中情形,在张佩纶的另一通书信中,亦有所记述。张佩纶写道:
  孝达前辈尚书阁下:
  云门过津,远劳手笔,孔北海所谓忻然独笼,如睹其人者也。敬维兴居百福,动定咸宜,深慰驰仰。
  承示南北分任铁路,并录寄致合肥函稿,具晓来意。云门复深谈两日,曲畅旁通,择要亦为代达。昨合肥已有书奉复。乐山虽属同心于铁政,谅多隔膜,今得寿丈相助,以铁路建言之人薲画三厂,其中曲折精微,利病通变,必能互相推究,共底于成,深可欣贺。要之三厂之难,不难在煤铁而难在经费,效彰利见,群疑自亡,似来教亦多过虑耳。
  管庄两书,治之积年,略有一得。然管子大义不易条通,庄子微言更无真解,实未敢遽写定本,取诮通人,承问愧愧。密电收到,俟有下询电音,当如前约增减电码奉复。虽可省简尺之劳,免局生之泄,但鄙人借资官电,不顾频烦,尚希曲鉴。损惠端溪石砚,钦州茗壶,制度朴雅,拜纳感谢。闻道体初痊,餐眠尚未如常,极念。近日当已康复,希为时自重。
  复颂台安,统惟亮察不宣。
  侍生期佩纶顿首
  八月廿一日①
  上函中的云門,系指樊增祥。孔北海则是指孔融。孔融,字文举,东汉末年鲁国曲阜人,建安七子之一,孔子二十代孙。由于曾任北海相,故称孔北海,后因恃才傲物,得罪相国曹操,被处死并株连全家。   此函系张佩纶由戍所抵达天津,寄居于直隶总督李鸿章门下后,写给张之洞的。此前,为疏通与李鸿章的关系,张之洞专门派樊增祥去津沽探视张佩纶,并希望通过这层关系,缓和同李鸿章之间的冲突,以便顺利实现其在湖北兴建工厂及铁路的宏伟计划。事实上,在见过张佩纶之后,樊增祥也写了一封较长的信,向其顶头上司张之洞禀报在津沽会谈情形,其文曰:
  受业前过天津,与丰润倾谈两日。渠虽居甥馆,迹近幽囚。据云,合肥始以津通之故,意不能无望。自函丈节次电信,深相推挹,渠已焕然冰释;至三厂交伊接替,则自云无出山理。且云不婚犹可望合肥援手,今在避亲之列,则合肥之路断矣。又云:在甥馆本不与公事,惟函丈三厂事,若有稍近琐屑,不欲径达合肥者,可电致渠处,渠当代达云云。又云:合肥此次得书甚喜。渠在旁云,事事皆可助,惟钱不能助。合肥云,钱亦能助,如部拨山东修河之六十万金,若推延不解,我亦可代催。又如钢轨既出,我少买洋轨,多以轨价付鄂,俾资周转,是亦相助之道也。
  受业窥此两人,均已为函丈所用。丰润犹有结托之意,但使时时假以书问,必效臂指无疑。渠又云,密电可不用,缘电报房密迩合肥,若渠致鄂电,密不能繙,必使合肥生疑,此亦实情。在津时,渠云:合肥三日内必复书,渠俟见合肥信后,再作复函。此时想均达签室矣。
  总之,幼樵识见之明决,议论之透快,其可爱如故,吾师何妨招其游鄂,纵不能久留,暂住亦复甚佳。渠在津窘迫已极,郎舅又不对(小合肥欲手刃之),绝可怜也。②
  樊增祥的这通书信,如实地揭示了张佩纶在天津“迹近幽囚”的困窘境况,与张佩纶自己所述的在津情形,颇有异同。由樊增祥此信可以清楚看出:同为封疆大吏的张之洞与李鸿章之间,为了各自利益,彼此勾心斗角,你争我夺的错综复杂关系。
  四、敢说敢当的宝廷
  在赵凤昌信札中,还保存了一些信件,从中可以领略一些清流派人物的生活志趣与情调。他们长期生活在北京城中,却与外界隔绝,对于一些新生事物与西学,一无所知而又深闭固拒,甚至到了可笑的地步。宝廷堪称是这方面的代表人物。
  宝廷,号竹坡,出身宗室,系郑亲王济尔哈朗八世孙。在清流群体中,宝廷与张之洞关系至为密切。宝廷襟怀坦白,敢作敢当,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历史人物。他出身贵族,却没有皇族固有的虚骄之气,常常议论风发,不避权贵。当年与张之洞同在翰林院时,他们彼此密切往来,几无虚日。
  《张之洞全集》中有《焦山观宝竹坡侍郎留带三首》,其中一首云:
  故人宿草已三秋,江汉孤臣亦白头。
  我有倾河注海泪,顽山无语送寒流。③
  此诗写于竹坡病逝三年之后,身为湖广总督的张之洞,出游宝廷曾经待过的地方焦山,触景生情,怀念故人,不胜感慨,于是,写此诗篇以抒发其深深怀念之感情。其中“我有倾河注海泪”,一句道出了张氏对宝廷之无限思念的深情。后来,张之洞重返京师,又专门前往宝廷墓前凭吊。其《拜宝竹坡二首》云:
  翰苑犹传四谏风,至尊能纳项能容。
  枫林留得愁吟老,长乐疏星独听钟。
  子政忠言日月光,清贫独少作金方。
  市楼一盏良乡酒,哪得鱼头共此觞?
  君甚贫,官侍郎时,余常凌晨访之,惟新熟良乡酒一罂,与余对饮,更无鲑菜,咸齑一碟而已。①
  张之洞这些饱含深情的诗句,怀念当年翰林四谏敢说敢当之风范,追思畅怀共饮的情景。张氏对宝廷的无限眷念之情,已跃然纸上。同时,由张之洞的这些描述,可以看出晚清时期,北京翰林院里的读书人的生活是何等清贫,以至于在饮酒时,想食鱼头而不可得。
  在《赵凤昌藏札》中,还保存有张之洞出任两广总督后,宝廷的来信。其中一函曰:
  春间曾寄一椷,当早登记室。疾病缠绵,兼为二儿娶妇。侞事纷纭,闲身不容小息,直至端阳后病始渐减,事亦渐定得不死,无可消磨仍钻故纸……择有用书读,作有用文字。经学固至要,而此时非当务之急。海外强邻耽耽环伺,不但其坚船巨炮,可为中华之患,即其邪说诬民,亦可注意。非谓其传教也,其教涉陋,不足一辟。而其讲天学者,逞其私智,肆为臆说,以器为道,以数为理,自命为学究天人,欲将中华古圣人阴阳动静之训,扫而空之。华人喜新好奇,多为所惑。群以西人为大智,足以知天。此时虽怵于清议,尚不敢直谓圣人不知天,数十年后恐无天者,皆奉歌白尼奈端为圣人,而不屑谈大易矣。
  自愧手难缚鸡,不克披坚执锐,从事于海上,及此以血未干,聊借毛(掸)子作文战利器。购得李某所译谈天书,闭户昼夜读之,苦心孤诣,穷思极虑,有所见则笔之于册。竭三伏之以力,已得数十条。但恨不谙算数,有明知其谬而不能著一语者。盖西人思深算巧,虽不明阴阳正理,而推测细密,假象数以穿凿附会,其无理之理,以实有足以惑人者,故谈天者多信之也。不敢自是,寄呈哂正。此乃初稿,容杂不成文章,祈略词取意,如所驳尚是,再修饰另抄,有不妥祈批出,此外,尚多可驳。……前承厚赐,谢谢。
  草泐,顺请壶公老夫子大人台安。
  侍宝廷顿首。
  儿辈随叩。
  中元夜半②
  由宝廷此函可以看出:由于国势陵夷,强邻环伺,使这位已经挂冠还乡的昔日清流干将,满腔热血,愤愤不平。他自称仍然有报国之心,虽然未能“披坚执锐”,却想从思想方面对洋人中“讲天学者”进行反驳。他动机真实纯朴,然而,他所用的,是传统的封建学说;所批评的,则是西方先进的自然科学理论,实在是把劲用错了地方。此信正反映了像宝廷这样的清流派人物,由于挂冠辞职以后,一贫如洗,长期徘徊于京师西山,吟咏于花前月下,脱离实际,自我封闭,外部世界已发生巨变,而其思想未能不断更新,还是用传统的旧观念看待新事物,以至于得出许多可笑的结论。
  其實,对于宝廷其人,笔者认为是应该具体分析的。他出身于皇族,却不屑与当政的邪恶者同流合污,宁肯布衣蔬食,也不肯去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。在《赵凤昌藏札》中,还保存了一首他亲笔写给张之洞的小诗,读来十分有趣。其诗云:   自诩罢职已五载,四美尚具如曩时。
  坡公有知合生羡,穷途爱眷无分离。
  可笑今年更穷困,汤幸续命命似丝。
  债台过峻米难乞,太仓日籴聊救饥。
  杨枝恋主恐难久,行看开阁靡孑遗。
  林空春尽暮雨止,岂如朝云停不飞。(原注:小姬旨与朝云同乡同姓,原字雨林,亦与云字逢对,亦奇矣)
  及今粉黛尚列屋,投醪均饮无参差;
  樱唇饱啖共含笑,馋口笙独唐宫妃。
  他年我若宰天下,愿如此果公不私。
  广雅堂主人哂正,有暇并希惠和。
  四号室主初稿③
  宝廷此诗是描写其被罢职之后,与妻妾和睦相处之情景。宝廷于光绪八年在担任福建主考任满之后,归途于杭州逗留,在风景如画的新安江上,纳江山船妓为妾,然后自劾罢职。为了纳一小妾,居然连乌纱帽都可以不要,只有宝廷这样的“名士”才能作出此等怪事。而他写给张之洞的诗,则是畅谈在罢职五年之后,依然同妻妾四人在北京城里度日。尽管衣食无着,债台高筑,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,而他却乐在其中。他在诗中兴高采烈地写道,当年的四位“粉黛尚列屋”,且“樱唇饱啖共含笑”。这些诗文,活灵活现地勾画了这位当年叱咤风云的清流干将,在自劾丢官之后,以苦为乐,别有一番生活情趣。
  清末民初以来,坊间对于宝廷风流轶事,有不少诗文记载,但是,许多描述并不准确全面,今据清档略予补充。
  对于宝廷的自劾丢官一事,清宫档案有详细记载。在自我弹劾之前,他首先禀报了对闽台海防大事的意见。宝廷的奏章称:
  奏为典试闽中,有所见闻,敬陈管窥,仰祈圣鉴事。
  窃奴才奉命往典闽试,试竣留心访察,颇有见闻,琐细之事,无暇深论,其有关大局者,不敢避嫌远怨,自甘缄默,取悦众人而贻误国家,不揣冒昧,特为我皇太后、皇上敬陈之。
  窃维闽中事之大者有三:一曰海防,一曰船政,一曰关税。闽居东南海隅,东洋有事,闽先当之,而台湾尤为冲要。五虎门海本天险,近年洋舶往来,熟视其险,已不足恃。奴才榜后曾至船政局一观,顺流拟赴海口。因受风吐泻,未能至五虎门,而沿途略观内河炮台,似皆未臻严密。访闻台湾防务,虽经刘璈整顿,渐有眉目,而形格势禁,仍难尽称周妥。日本包藏祸心,断不能久和,不及此时速筹,一旦有事,后悔无及。
  夫欲修海防,全在疆吏。闽抚张兆栋,履任未久,难见短长;总督何璟,人极和平,文学亦优,而微短于才,且过于长厚,不能破除情面,于海疆人士,似未相宜,若不更调,窃恐闽海防务,终难收实效。此闽中海防实在情形也。
  船政为方今至要之务,其中原委,奴才固未深知,而人言啧啧,多讥其虚糜多而实效少。海防以船为首务,中国果能实力整顿此事,则自造自用,远胜外购,且能造尤须能驾,若终必外人管驾,则有船不殊无船。此中利弊,非局外所能知,浮言毁誉,亦难尽信。此事所关甚大,必须及早整顿,似宜特命通晓军务公正不徇情面大员,认真清查,毕竟利弊如何,庶可除积弊而收实效,若再因循不加整顿,恐船政日坏一日矣。此闽中船政实在情形也。
  欲修海防,先筹经费。闽中夙称瘠苦,殊难筹划。惟闽海关税务,若能认真整顿,少可有补饷项。闽关近年固不如前,然亦未必一无盈余。将军穆图善,受恩深重,当此库款支绌之时,当不敢有心欺饰,但积弊过深,查核不易,吏役百般蒙混,该将军亦未能尽知。拟请饬该将军再详细查核,毕竟每年正额盈余之外,尚有盈余若干,务须彻底清查,不许吏役蒙混。如能查有成数,前次复奏,未能详尽,伏乞恩施,格外免究,若仍听吏役蒙混,回护前奏,日后别经发觉,从重惩处。张兆栋向来尚不避嫌怨,可否饬其会同查办,以期核实。闽关事繁费重,如能查有成数,每年可增收若干,可否仰恳天恩,每万两许其留若干两,作办公之费,以免拮据。此闽中关税实在情形也。
  以上三端,皆闽中事之大者,且不独关于闽省,实有关天下大局。奴才深受厚恩,既有所见闻,岂敢避越俎之愆,知而不言,伏愿俯施采纳幸甚。本拟到京复命上陈,因一路水浅风逆,兼之天寒河冻,处处阻滞,恐年内未必到京,刍荛之言,迫于进献,故在清江具折,借用漕运总督印信呈递,合并声明。
  伏乞皇太后、皇上圣鉴。
  谨奏。
  光绪八年十二月十二日①
  宝廷此折所揭示的内容至关重要。首先,他指出福建海防松懈,无论是虎门炮台,还是海峡对面的台湾,海防均未臻严密。他预见到帝国主义列强已“包藏祸心,断不能久和”,“一旦有事,后悔无及”。宝廷的警告,很快被两年后的甲申中法战争及后来的甲午中日战争所证实。
  其次,宝廷还尖锐地指出,福建船政因循,缺乏整顿,日坏一日的情形。他还就海防经费提出宜严加整顿的建议。宝廷指名道姓地批评福建将军穆图善管理不善,致使“吏役百般蒙混”,建议朝廷彻底清查。
  在对海防、船政及经费提了自己的真知灼见之后,宝廷专门提到在江山船纳妾一事。宝廷之奏片称:
  再九姓渔船姑,自明代即今之所谓江山船也。钱塘江中,历来官员往返皆乘此船,舍此无他船可乘也。奴才典闽试归,至浙江衢州,地方官代备坐船。舟人有女,年已十八,奴才已故弟兄五人皆无嗣,奴才仅有二子,不敷分继,遂买为妾。当时谓试峻差旋,无所关防;过后自思终属不合,后悔无及。
  奴才以直言事朝廷,屡蒙恩眷,他人有罪则言之,己有罪则不言,何以为直?既已谬误于前,若再欺隐于后,获罪更深,更无以仰对高厚。用敢不顾罪戾,自行检举,请旨从重惩责以为鉴戒。为此附片自陈,不胜战兢恐惧待罪之至。
  伏乞圣鉴。
  谨奏。
  光緒八年十二月三十日
  军机大臣奉旨,钦此。①
  清廷对于宝廷的纳妾举动,严加惩处,吏部的奏章称:
  大学士管理吏部事务宝鋆等奏,为遵议礼部右侍郎宝廷处分事。   奏为遵旨严议具奏事。内阁钞出光绪八年十二月三十日奉上谕:侍郎宝廷奏,途中买妾,自请从重惩责等语。宝廷奉命典试,宜如何束身自爱,乃竟于归途买妾,任意妄为,殊出情理之外。宝廷著交部严加议处。钦此。钦遵到部,查律载,违制者,杖一百,私罪革职等语。此案侍郎宝廷奉命典试,诚如圣谕,宜如何束身自爱,乃竞于归途买妾,任意妄为,殊出情理之外。钦奉谕旨,著交部严加议处。应请将壬午科福建正考官礼部右侍郎宗室宝廷,照违制私罪律革职例议,以革职系奉旨严议,应行加等。惟处分定例,议至革职,无可再加,合并声明。
  所有臣等遵旨嚴议缘由,理合恭折具奏。
  伏乞圣鉴,训示遵行。
  谨奏。
  光绪九年正月十二日②
  宝廷纳妾自劾的举动,当年在北京城官场曾引起轰动,李慈铭日记对此事记述尤详,其文曰:
  光绪八年十二月三十日,侍郎宝廷奏,典闽试归途中,买妾自请从重惩责,谕交严处,旋议革职。宝字竹坡,宗室,素喜狎游,为纤俗诗词,以才子自命。癸酉典浙试,归买一船妓,吴人所谓花蒲鞵头船娘也。入都时,别由水程至潞河,及宝廷由京城以车亲迎之,则船人俱杳然矣。时传以为笑。今由钱塘江入闽,与江山船妓狎,归途遂娶之。鉴于前失,同行而北,道路指目,至袁浦有县令诘其伪,欲留质之。宝廷大惧,遂道中上疏,以条陈福建船政为名,而附片自陈,言钱塘江有九姓渔船,例备官坐。舟人有女,遂买为妾。明目张胆,自供娶妓,不学之弊,一至于此。闻其人面麻,年近三十矣。宝廷尝以贺寿慈认市侩李春山妻为义女,劾之去官,故有人嘲以诗云:昔年浙水载空花,又见闽娘上使槎;宗室八旗名士草,江山九姓美人麻。曾因义女弹乌柏,惯逐京娼吃白茶;为报朝廷除属籍,侍郎今已婿渔家。一时传诵,以为口实云。③
  李慈铭评人论事,语多刻薄,自然对宝廷亦不例外。同样是一个宝廷,在沃丘仲子的笔下,评论则多有不同。其文曰:
  宝廷,宗室,字竹坡,以进士授编修,少迁司业,历官至礼部侍郎。其擢内阁学士也,上书言:臣于时事,谬有论列,遂荷超擢,而所言鲜见施行,殊自愧怍;愿朝廷多纳臣言,勿迁臣官。世以其猎名,而廷坦率恬退,吾则知其非饰说也。时与黄体芳、张之洞等主持清议,有大政必具疏论其是非焉。壬午典闽试归,道浙江,见榜人女,俏丽多姿,纳为妾,还朝上奏自劾,遂罢职。筑书室西山,间往居之,而家贫,客至至不能具酒食。之洞等时济以资,而到手即沽饮,或以瞻其更贫者,未久辄尽。予后见于京师剧馆中,已憔悴,霜雪盈颠矣。然犹娓娓道其近作。已而同入酒家,饮亦尽十余斗。后闻其酒卧道中,冒寒归,竟病卒。其妾楚楚,有林下风,侍廷尤勤恳,先死。吾尝见其画像于准良所,方属其题词也。④
  沃丘仲子对宝廷的评价,与李慈铭有所不同。盖以其言辞平和,不以感情用事。沃丘仲子还说:“之洞等时济以资,而到手即沽饮,或以瞻其更贫者。”所述与《赵凤昌藏札》所记内容亦相符合,彼此呼应。张之洞不忘旧情,慷慨解囊,亦可谓颇具古君子之风。
  最后,还应该说一句,据史书记载,宝廷共有两个儿子,一个名寿富,小名一二;一个名富寿,小名二一。这样有趣的名字,也只有宝廷这样的文人学士才想得出来。
  寿富幼时,其父罢官,家贫如洗,然其“端重好学”,光绪十四年成进士,选庶吉士。寿富颇讲孝道,据翁同龢日记记载,在其父故后,“寿富寝处苫块,并盐酪不入口,今二年矣。萨廉谓为矫情,余敬之爱之,附识于此”。⑤后来,寿富成了康有为变法维新的支持者,曾倡导成立知耻会,著有“劝八旗官士文”。百日维新后期,曾奉命赴日本考察学堂,归国后,著有《日本风土志》,并痛陈中国积弊及所宜兴宜革者。庚子事变中,寿富以讲新学故,被守旧派攻击,斥为“袒外”。寿富“恚甚,或劝之他往,曰:‘吾宗亲也,宁有去理耶?’城陷,寿富自题绝命词,并贻书同官曰:‘国破家亡,万无生理。乞赴行在,力为表明。侍已死于此地,虽讲西学,未尝降敌。’遂与弟右翼宗室副管寿蕃,及一妹一婢,并投缳而死”。①
  寿富是晚清八旗贵族中,少数几个大声疾呼,倡导维新的先行者之一。他虽讲西学,却不愿意忍受八国联军入侵京城后的凌辱,于是带领全家一起自尽,以死明志,事迹感人至深。张之洞对于晚辈寿富的过早去世,伤悼不已,曾写有《寿伯拜符翰林富墓》一首,诗云:
  赋断怀沙不可听,宗贤忠愤薄苍冥。
  荆高燕市耽沉醉,莫使重泉叹独醒。②
  张之洞对这位晚辈淡泊名利,不向入侵者低头的高风亮节非常敬仰,于短短四句诗中表露无遗矣。
  除了张佩纶、宝廷二人外,在《赵凤昌藏札》中,还有清流派人物陈宝琛的许多函札。陈宝琛(1847—1935年)字伯潜,号弢庵、橘隐,福建闽县(今福州市)螺州人。同治七年进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,散馆授编修,擢翰林院侍讲,充日讲起居注官,曾以“直言风节声于天下”。陈氏先后典学甘肃、江西,在江西任上“得士尤盛”,陈三立、朱益藩皆所得士。③中法战争后,陈宝琛因参与保举唐炯、徐延旭统办军务失当事,遭部议连降九级,后以丁艰归里,长期不出。直到慈禧死后,陈氏在张之洞的鼎力支持下,重返京师,任礼部侍郎。
  【作者简介】孔祥吉,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研究员,主要从事晚清史研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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